怕上火喝王老咸

没有文风的咸鱼/专注忘羡/更新随缘/坑总会填的

假装有文题

净化tag,胡编乱造,私设乱飞。

1
狐狸又准时来了,他还是穿着同一件衣服,脸上的淡漠不曾被岁月洪流冲淡半分,就连挺直的脊背,也没有丝毫伛偻。外面下着雪,他进来的时候,睫毛上还带着雪花。
他毫不在意,如同过去一样,一掀衣摆,双膝着在破旧的蒲团上,双手合十在胸前,微微颔首,就再也一动不动。若不是这地方已经好几千年没人来了,我还真会以为,这是哪个虔诚的信徒。

2
我是谁?
过去太久了,我也记不清楚了。只晓得伽蓝山存在时,我就存在了,伽蓝寺被修好后,我才被发现,拿去雕琢,做了寺里一面佛——也是寺里第一面佛。
记得好几千年前,寺里香火还是兴旺的,信徒的愿望我都听得见,偶尔得空可以搭把手。
但是不知何时起,山里出了只妖狐。
本来这妖狐圈地自乐,耐不住性子顶多易容下山买些酒喝,往寺里丢些兔子恶作剧,犯不着我寺,也没有实质影响。伽蓝山也就一直很太平。
后来,不知山上什么东西惹怒了妖狐,那厮红着眼,燃尽修炼几千年的法力,把东海之水引上天,水漫伽蓝山。
寺里有高僧相助,勉强躲过一劫,但传闻早就出去了,再没有人敢来这里祈愿。这里的老僧都一个个圆寂了,最后只留下我一面佛还坚挺地存在着。
本以为也就这么孤立在这里,继续无
聊过下去,没想到妖狐死后不久,又来了一只狐狸。

3
狐狸来这里的时候,是一只真正的狐狸,还没有化形,白白的,小小的一只,脚步却从容。走到殿内,抬头看了看我,然后踱步到角落,蜷缩成一团休憩。
可我就是知道,这不是普通的狐狸,他的眼神太冷漠。也许是因为老糊涂了,总觉得这像哪个故人,无奈怎也想不起。
我佛慈悲。狐狸借着伽蓝寺的庇护修炼成型,轻车熟路去某个禅房取了衣裳穿,头上还绑了禅师生前留下的抹额。人都不在了,这些物什也没什么大用,我便随他去了。
以为他修出了人形,再不屑于屈尊此地,定会拂袖而去。然而,那天破晓时,他踩着晨光进来了,还抱着一块大木头。
我知道那块木头,比起我,只年轻了百余年。痛惜老友之余,我对这狐狸生出几分好奇,尤其是不知他要这千年的木头何用。
但他似乎并没有要动木头的打算。把东西往旁边一放,走了几步,就着冷硬的地板,跪在我面前。

4
其实,我可以看见寺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。包括那狐狸不知从哪里弄来白兔,放养在后山的草地上,一片一片白绿相间。
他的作息更是规律得令人发指。
每天山下的鸡鸣一声接着一声,还没有到第三声,他就起来,拖着寺中被扔到角落的大扫帚,随手拈了些干稻草绑上去,出房扫寺。
夏天天亮得早,并不妨事。但是冬天起早了,四下还是泼了墨一般黑,我也只能看个大概时,他扫完地,拿走开始带来的木头斫琴。
不过我是等他做出了大致的形状,才明白他的想法的,这都是后话了。
斫了一段时间后,他又去喂兔子。一只狐狸在兔子面前竟能保持此等冷静,说实话,我并不惊讶。
不知道为甚,我明知这种事情应当让人惊讶,但如果是这狐狸,大抵正常。
唉,佛老了。
他之后做的事情才是真真正正震惊了我。
喂了兔,无其他事情可做。本应是闲着的时间,狐狸全跪在我面前了。
这一跪,就是十二千年。日日如此,风霜无阻。

5
虽然他是妖,但我勉勉强强只能算半吊子的佛,看他的样子也几分怜惜,趁他晚上休息的时候,抽了佛像后面的破蒲团摆前头,即使用处不大,让他晓得我知道他的存在也好。
第二天,他还拿着扫帚,看到了殿中央的破蒲团——在一个破烂空荡的大殿,确实是无比显眼——我就看着他的扫帚掉到了地上。
这一天,他跪的时间格外长。连兔子也忘了喂。

6
他在这里日日夜夜跪了那么久,我知道他定有事相求。
但我却并没有办法帮他,原因有二。其一,我再落魄,也是佛,他是妖,本就不是一道,我不知我会在其中起什么作用,若是反而害了他,还有悖佛道。其二则更主要,是我根本没法看他到底想要什么,只看见他虔诚的动作和近乎没有光芒的琉璃色瞳孔。
可惜我忘了很多东西,没准在这些东西里有他的过去,他想要什么还有迹可循。

7
第十三千年的第一天,我已经习惯了狐狸的到来,可他却没有来。
为了给狐狸留隐私空间,我很久没有观察整个伽蓝寺了。但我也好奇,便久违地重新使用那荒废已久的特权。
这一看,我也小小惊讶了一把。狐狸来了之后,整个寺庙不知不觉像翻修了一遍似的,越来越像十几千年前,妖狐还没有水漫伽蓝的样子了。
在残余的斑驳之间,我并没有看到狐狸。

8
狐狸在日上三竿的时候回来了,还抱回了一只黑色的,脏兮兮的狐崽。
他什么时候生的?我自己给自己幽默了一把,打量起那只狐崽。我有直觉,这是狐崽也是眼熟得很,莫不是那老木头后来投胎了,想了想又觉得现在黄泉管得严,投胎排的队也老长了,应当没有那么快。
那狐崽给我的第一映像就是胆怯。两只耳朵软软地耷拉着,身后三条毛茸茸的尾巴缠在狐狸抱着他的手上。他身上披着一小方巾,正在狐狸的怀里睡得香。
狐狸脚步一向平稳,但这次,他却像捧着整个世界一般小心翼翼,唯恐惊扰了怀中的小家伙。我见他慢慢地走了进来,目光落在蒲团上,又一次毫不犹豫,却稳稳地,最后一次跪在那蒲团上。

9
我有预感,狐狸和狐崽要走了,也有些东西要回来了。

10
事实证明,我对于狐崽的第一映像完全错误。作个不怎么清楚的对比,狐狸平时生活有多规律,这狐崽就有多闹腾。
养好了伤,狐崽一扫先前的颓废,仗着他本就是灵狐,除了睡觉,一直保持人形,在空空荡荡的寺里到处上蹿下跳,闹得最厉害的一次,甚至把后山的兔子揪了过来,往我脸上放。
我年纪大了,不好再与他争。所幸狐狸发现了,不悦地摘下我脸上的白兔,最后把灵狐从我身上撕下来,让他背手站好,反思自己的过错。
小灵狐化形不完全,尾巴和耳朵都还在,这时齐齐焉了,脸上的委屈藏不住,巴巴地翻着眼睛偷瞄狐狸。
我好歹活了这么久,也不会跟一只半大的小灵狐过不去,加之他的表情,我的心也有些软了。
狐狸正面对着他,最后没狠下心,只是无奈叹了口气,转身向我鞠了一躬,第一次向我发声:
“魏婴顽劣,望佛祖担待。”

11
我想起来了。
狐狸捡回来的这只灵狐,就是那水漫伽蓝的妖狐的转世。这么一想,结合十三千年来狐狸的言行,我还真想出了记忆里一个对应的人来。
事情过去太久了,记忆都有些支离破碎了。

12
蓝湛是伽蓝寺的一名颇有声望的禅师,法号忘机,世称含光。
虽是如此,但他当年入佛门的时候,方丈谓他尘缘未了,不应削发。于是一连十多年,蓝忘机一直是带发修行。
加上他天生面容俊雅,即使披了袈裟,也更像一个书生,不少女施主为他而来。其他僧人们半打趣着,这不会就是他的尘缘吧。他却未曾对任何一人动心。
我见他诵经时也是心无杂念,跟那些个“尘缘已了”的僧人们并无二异。
之后便是妖狐的出现了。那妖狐唤做魏婴,曾经混到伽蓝寺的僧人们里,自己搞了个“无羡”当法号。
“你是何人?我从未在寺中见过你。”蓝忘机向来做事谨慎,他没见过的人便真没见过,不然,定是会记得这从他床边探头的人的。
“我叫魏婴,法号无羡。”妖狐在黑暗中笑了,一双黑色的瞳仁只能看见闪烁着淡淡的红光。
“寺中不曾有人唤‘无羡’。”蓝忘机道。
“那叫我魏婴不就好了,我叫你蓝湛,可扯平了?”魏无羡打了个响指,指尖窜出的火苗照亮了他和蓝忘机近在咫尺的脸,“我是妖,可看清楚我了?”
蓝忘机触电一般猛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,道:“胡闹,佛门重地,岂是妖物可踏足?”
“我知道你接下来想说什么了。无聊?是不是?”魏无羡指尖一撮,四下又暗了。
蓝忘机听到少年的声音仿佛贴着他的耳朵:
“我不仅会踏足佛门,我还会做更多的事情!”
后来蓝忘机连续好几天都没见到魏无羡,问僧人,僧人们都说没这个人,其中一个僧人趁空打了个诨话:
“这是什么样的人?这莫不是蓝师兄的尘缘了?”
“顽劣不堪。”蓝忘机恨铁不成钢。他清清楚楚记得,这魏无羡在寺里的前几天做尽“非君子”之事,诸如疾行,诸如饮酒,能犯的不能犯的,他全给包揽了。蓝忘机说这话的时候,并不知道自己耳朵红了,其他僧人也眼观鼻鼻观心,当作看不见。
结果呢,蓝忘机最不对付的这只妖,竟然真的是他的尘缘。
魏无羡进不了寺,就捉了兔子,渡到寺庙上空,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,就让兔子落蓝忘机个满怀。有时候是兔子,有时候是花,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。
蓝忘机起先很排斥,但某一次,他发现自己把所有魏无羡扔下来的东西,都存在房里的时候,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。
最后,总而言之,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一起去了。蓝忘机离开伽蓝寺前,未曾告诉方丈自己的尘缘是个什么人,方丈也没有问,至此,蓝忘机跟伽蓝寺的关系暂时告一段落,却跟魏无羡有了另一烦恼。
我对他们的感情不作评价,即使我支持,也并没有什么用。
但人妖毕竟殊途,从寿命上,就有了很明显的体现。两人都深感烦恼。魏无羡不愿自己活下去,蓝忘机不愿自己死后魏无羡孤独伤心,找一条让蓝忘机也获得长生的路便成了两人的共同目标。
两人在伽蓝山的另一头隐居许久,收集了不少消息,就准备挑个日子出发。然而日日下雨,天色迟迟不见好,事情一拖再拖,直到方丈知道了魏无羡是妖的事情,召集一帮武僧要去讨伐魏无羡。
魏无羡和蓝忘机在一起后,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边。但是他兄弟江澄来看望他,蓝忘机不方便出面,便使他一个人下山去见,蓝忘机留在木屋子里看些书抄些字打发时间。
方丈来的时候,就只找到了蓝忘机。他再三劝道,蓝忘机却心意已决,方丈一怒之下,带走蓝忘机,要杖罚。
带着蓝忘机回了寺,只打下十余棍,魏无羡就觉得自己设在和蓝忘机家中的阵法有异,火烧火燎赶了去,不见蓝忘机,顿时内心燃起一把火,怒气冲冲跑去伽蓝寺,大踹寺门:
“死秃驴!还我蓝湛!”
方丈闻言匆匆赶出,见魏无羡嚣张行径,出言不逊,也怒道:“妖人殊途,你等怎做此事来!”
他身后一群武僧也来了,个个摆好姿势准备迎战。
“莫要废话!我和蓝湛几千年前在一起时,你还不知在哪里!快还我蓝湛!休怪我强打了!”魏无羡九条尾巴在身后微微摇摆,随时准备发难。
“打便打了!你那好蓝湛这会儿没准已经被罚得西去了!”方丈一声令下,武僧嘴里吼着,朝魏无羡奔去。

13
魏无羡等了蓝忘机三千年。
蓝忘机两世都是人,不知是谁更不幸些。
好不容易,三千年的等待修成正果,却被告知,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,被人捉去杖死,只因为妖人殊途,哪怕妖从不作恶,从不害人。

14
魏无羡感到脑中的一根弦断了,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,看着面前的人,冷笑出声,眼中红光闪烁:“我在你们眼里如此十恶不赦,蓝湛死了,我也别无所求,等不下去。便教你们所有人给他陪葬,我再去寻他!”
说着一根尾巴在地上轻点,借着力跃到了半空,又凭妖力维持了高度,一众武僧在下面攻击不到,方丈也感到事情不妙,忙把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插,原地盘腿,念念有词,法杖上的金光一圈圈蔓延开来。
刚下过雨,空气湿得很,不一会儿便抽出了一个水球。
“还不够。”魏无羡心里这么想着,法力却已经从指尖流了出来,不受控制地直指东海。东海之水浩浩汤汤,往常的魏无羡根本不可能运来,但他既然抱了必死的决心,一波又一波浪潮卷着海中的游鱼,飞速冲来,重重砸向伽蓝寺。
方丈口中念词愈发快,金光连成一片护屏,挡下了第一击。没想到,那浪就紧跟着来了第二击。
武僧们见形势不妙,放弃攻击,学着方丈的样子一插手中的杖子,盘腿在地上,双手合十念了起来,伽蓝寺上顿时金光万丈。
浪潮不知疲倦似的冲来,打在金屏上如同暴雷炸开一般。魏无羡的鼻下已经有了两条短短的血线,他顾不得许多,双手一招,更多的水涌来,直直撞在屏障上,没有中断的时间,这一次,真的如同决堤之水了。
守寺的僧人在这击前已经聚集了许多,几乎倾尽寺庙所有,屏障照理来说更加坚固了,没想到,在这无间断的攻击之下,竟然出现了裂缝。
魏无羡的法力不可能无穷尽,他燃烧的不仅仅是法力了,更是他的生命,加持之下,这一击的力道又加了几分。
众僧喷出一口鲜血。
“咔咔”一声,屏障终于化为齑粉。
魏无羡自然看到了,他来不及长吁一口气,身后的浪潮就要把他卷入,一同朝寺庙涌去。
跌入浪中的一瞬间,他看到了寺内跌跌撞撞跑出的人影。蓝忘机没有死!这是他死前的倒数第二个念头。倒数第一个念头是,让蓝忘机看到自己七窍流血,肯定丑死了。
他最后一个动作是,伸出了手,从指尖蔓延出一根根银线,顷刻间仿佛时间暂停,银线纠缠在一起朝蓝忘机涌去,织出了一个巨大的球体,把蓝忘机包裹在里面。
水重重地砸在伽蓝山上。

15
我可以确定了,这狐狸必然是蓝忘机无疑。魏无羡用了被妖狐族称为最鸡肋的能力:献祭。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用自己不多的寿元作为交换,让蓝忘机成为妖狐,利用转换时的保护期,让他在水漫伽蓝中幸免于难。
但是由于他那个时候寿元就所剩无几,九尾到了蓝忘机那成了一尾,出来后还是小狐狸的形态。
而他自己,终于在当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后,步入轮回。
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来,他和蓝忘机之间,不存在谁欠谁,谁等谁了。

16
魏无羡在第三十年的时候想了起来,第五百年,他们走了。
走了也好,免得又往我身上放兔子。名为放兔子,实为借机撒娇。作为一个道具,我也累了。

17
不过,三千年前和十三千年,足够任何一个生灵尝尽孤单。
但是,至少他们接下来的几千年,几十千年,都不会再孤单。

Fin
很久没有听父母车载音乐了,某日网易云推送了一首《求佛》,再听感觉非常有灵感,就摸一短篇。后来越写越觉得像《白蛇传》了orz

评论 ( 15 )
热度 ( 65 )

© 怕上火喝王老咸 | Powered by LOFTER